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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2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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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2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

車開得很快,路旁建築和綠植都退成了虛影。

駕駛座上的陳子輕目不斜視,車速是梁津川要求的,他上車到現在提了三次加速。

提得讓人心慌。

陳子輕不敢說話,也沒有偷瞄坐在副駕的梁津川,他們這對叔嫂載著壓抑的氛圍前往婚姻登記處,

見證者是一路攀附在車身上面的寒冷。

到了民政局,距離上班時間還有不到半小時,陳子輕沒下車,梁津川也沒下車,他們坐在車裏,沒有交流。

陳子輕的嘴上有被激烈深吻過的痕跡殘留,嘴裏的痕跡要重一些,口腔跟舌尖疼痛未消。他握緊方向盤,安靜地看著外面。

車裏彌漫著淡淡的梔子香,陳子輕挑的,梁津川說好聞,喜歡。

陳子輕在書房門外守了一晚,這會兒他身子骨的僵麻酸痛已經消散了很多,眼睛的不適也有多減輕,唯獨心裏的兵荒馬亂揮之不去。

登記需要的證件在梁津川手裏拿著。

梁津川閉著眼,沒有一點反應,像是睡著了。

“叮鈴鈴——”

一陣鈴聲炸響,陳子輕眼皮一跳,不是他的手機,是梁津川的。

並非是誰打的電話,而是鬧鈴。

定的是民政局上班時間。

陳子輕還在駕駛座上坐著,旁邊的梁津川已然關掉鬧鈴,打開車門下車,一言不發地立在車邊。

約莫過了三五秒,甚至更短,陳子輕這邊的車窗就被敲擊,他堪堪回神,手忙腳亂地走下車。

梁津川將他拽進民政局,他們是今天的第一對。

簽字的時候,陳子輕猝不及防地看見了梁津川藏在眼底的色彩。

——紅得要滴血,滲著深猩的偏執。

陳子輕手一抖,筆尖把紙戳了個洞,他惶恐地望向工作人員:“這還,還有效嗎?”

工作人員正在打量兩個新人,一個憔悴,肉眼可見的緊張,白得透光,不胖但有肉感,蠻秀氣,嘴上有一看就知道是怎麽造成的傷口,另一個也憔悴,也白,肉眼很難發現的緊張,長得高大且俊,冷漠陰晦的氣息裏有煙草味。

即便他們以這樣的狀態站在一起,依舊不會讓人懷疑是一方強迫一方,因為他們之間的氣場很奇妙,是羈絆。

陳子輕喊魂:“大姐?!”

“什麽事,名字寫錯了?”工作人員伸頭瞧瞧,確定道,“這沒事,能用。”

陳子輕長松一口氣,他後面的筆畫寫得小心謹慎,沒有再出錯。

拍照的時候,陳子輕站著,梁津川坐著,他們身上不是昨晚參加酒會的衣服,出門前換掉了,換了身幹凈的,都是正裝配領帶。

攝像機指揮道:“你們得笑。”

陳子輕在走神。

攝像機第二次提醒,他才露出牙齒笑出酒窩,像是強顏歡笑,酒窩裏的那彎春水都不暖了。

見攝像機沒再讓他們笑,陳子輕就知道梁津川應該也笑了,他偷偷看去。

梁津川竟然沒笑,他面無表情,一滴淚突然就下來了。

陳子輕的大腦還沒轉,手便伸過去,他給梁津川擦淚,梁津川拿下他的手,扣在掌中。

梁津川指尖發抖。

攝像師喊道:“二位不用緊張,面向鏡頭,腦袋要像對方那邊歪一點,對,就這樣,好,笑!”

就這麽領證了。

.

領證算結婚嗎?算。

所以陳子輕跟梁津川結婚了,沒有親朋好友的祝福,沒有司儀走流程,只有他們兩個人,他們見證彼此眼裏的自己身份變換。

陳子輕手上的素圈戴了一個月出頭就換了一枚,要寬一點,內側有梁津川的名字,而梁津川的婚戒刻的是他的名字。

不知道是梁津川哪一天哪一年準備的婚戒。

梁津川出了民政局就將對戒拿出來,給他戴上,並讓他給自己戴上。

兩個小紅本跟陳子輕原先戴的那枚素圈都被梁津川放起來了,他照常去公司上班,臨走前照常報備,今晚有應酬,會晚點回來。

陳子輕仿佛在做夢,他坐在花房門前的吊椅裏轉了轉婚戒,冷不丁地一個激靈,等等,他都嫁給有錢人了,積分袋為什麽遲遲沒有出現?

“444,是不是出故障了,數據有延遲?”陳子輕預感不妙。

系統:“不達標。”

陳子輕的預感就這麽被證實,他懵了:“怎麽就不達標了啊?”

系統:“審核不通過。”

陳子輕沒法接受:“那你們沒給詳細的數目,我……能不能給我個標準?”

梁津川已經很有錢了,還要怎麽有錢呢?

原主是有多大的金錢欲望,想要嫁給什麽程度的有錢人啊?

陳子輕心裏堵得慌,他做了幾次深呼吸,心臟才沒那麽突突:“444,你給我開個後門好不好?”

系統:“不好。”

陳子輕可憐兮兮地懇求。

系統:“你是不是忘了,自己進過豪門圈?”

陳子輕一怔:“所以是……”

梁津川起碼要進入金融圈的中心,上流圈的中心,可他現在只能說是才剛入門。

陳子輕滿嘴苦味:“那個中心基本上是根基穩固的各大家族聚集地,沒有家世背景單打獨鬥是進不去的。”

系統:“對你挑的npc老公那麽沒信心?”

陳子輕一臉的愁容:“我不是對他沒信心,我是考慮到了殘酷的現實。”

就因為他進過豪門圈,他才知道,家境多重要。

天之驕子,生來富貴,物質富裕,在眾星捧月中長大。

而貧苦出身白手起家的那一類,跟他們不是一個圈子,互相進不去。

會被世家子弟排斥,被富二代鄙視。

如果硬要在上流社會的中心地帶搶走一片位置,必定成為眾矢之的。

想留下來,站穩了,就此破壞幾方鼎立的局面,很難很難,會挨很多想象不到的打擊。

陳子輕跟一熱鍋上的螞蟻似的,他推門進花房,叉著腰在裏面走動:“那我現在結婚了,後面怎麽辦呀?”

系統:“離唄,離了再結,反正這次你們結婚沒大辦特辦,下次正好補上。”

陳子輕呢喃:“只能這樣了……”

只能等梁津川憑借互聯網這塊的發展進入上流圈的中心,到時他就找個法子離婚。

梁津川有年輕的資本。

對了,梁津川是主角,他有光環,有氣運。

陳子輕差點忘了,他的心情頓時就輕松起來,梁津川一定會站到金字塔上層。

早晚的事。

陳子輕按著騰沙發的扶手坐下來,小聲地自言自語:“444,他知道我不是原來的李南星了,還那麽難過。”

系統:“多年前我不就說了嗎,你用的是李南星的身份,他看的是把他親人遺像埋在豬圈的那具身體,那張臉,那副皮,難不成他知道了這個事,還能心平氣和的分得一清二楚,那只有機器能做到。”

陳子輕表情覆雜:“是呢。”

“我得再多給他點時間緩沖。”陳子輕搓搓臉,“我要是能換身體就好了。”

系統:“幹脆直接把你的數據調到所有任務通關,送你回家?”

陳子輕笑笑:“那美夢我不敢做。”

下一秒就耷下了嘴角:“他肯定是喜歡我的靈魂,不是喜歡我這個身體,他恨死了。”

系統:“是是是,恨死了恨死了。”

陳子輕奇怪道:“444,你怎麽說疊音了啊?”

系統:“跟你學的。”

陳子輕:“……”怪不得像學人說話的鸚鵡。

花園房裏漸漸灑下日光,花草生機勃勃,陳子輕給它們澆澆水,捉捉蟲,掏出手機調到拍照模式,鏡頭對著自己查看脖子,沒有留下掐痕。

陳子輕想,要不我給梁津川打個電話吧?

號碼剛撥出去就被他按掉了,他莫名局促,改成了發短信。

套餐是每個月10塊錢,能免費打幾百分鐘電話,發一百六十條短信,根本用不完,浪費。

【陳子輕:到公司了嗎?】

廢話,都這麽久了,又不是爬著去。

梁津川沒回。

陳子輕坐回藤椅裏,他的拇指推著手機蓋子打開,“啪”地合上去,再打開,反覆地做著這個枯燥無味的動作。

太陽升了起來,花園房溫暖如春,他昏昏入睡。

手裏的手機掉在地上,同時也震了一下,小屏幕亮起來。

【梁津川:在開會。】

就三個字,沒有別的了,陳子輕心裏七上八下,他不再發了,就讓梁津川自我調整情緒。

.

以往梁津川有應酬,回來都是清醒著的,他不會讓自己喝得爛醉如泥。

因為他要保留精力,陪在家等他的嫂子,不論是感情上的談心聊天,還是性上的欲望,他都不能被酒精侵蝕。

這天晚上,梁津川喝醉了。

王建華把車開到四合院門口,他給陳子輕打電話:“南星,人喝多了,睡著了,你出來接一下。”

陳子輕忙去接人。

梁津川被他跟王建華搬到臥室,期間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。

陳子輕脫掉梁津川的皮鞋跟大衣,給他蓋上被子,轉頭對王建華說:“辛苦了。”

王建華擺手:“沒事兒吧?”

陳子輕搖頭,他察覺王建華的視線落在他手上,順勢說:“我跟津川今早登記了。”

“我就說梁總怎麽戴了個戒指,”王建華不意外,他調笑,“南星,你一聲招呼都沒打,心疼我錢包?”

陳子輕搬梁津川搬得身上出了汗,他抓抓頭:“婚禮還不知道辦不辦呢。”

王建華也不意外是這個答覆。

畢竟梁津川今晚很反常,據別家老板說他在酒桌上灌自己。

陳子輕見王建華要走,“誒”了一聲道:“王哥,這麽晚了,你別回去了,就在我這睡吧,房間多得很,刷牙洗臉的東西也都有。”

“這一天一個價的四合院我睡著不踏實,我還是回我的小狗窩吧。”王建華沒留。

他走到臥室門口,一拍腦門:“有個東西在車裏,是梁總給你買的,南星,你跟我去拿。”

.

陳子輕送王建華出門,他把梁津川買的小蛋糕放進冰箱裏,腳步匆匆地返回臥室。

梁津川在床上躺著,沒有掉下來。

陳子輕彎腰看他,看了好一會,伸手摸他,像摸十六歲的男孩子,也像摸十八歲的少年,實際摸的是,二十五歲的青年。

爬過梁津川五官眉眼的歲月,都在陳子輕的指尖。

陳子輕的手移下來,放在梁津川的衣領上面:“喝這麽多酒,心裏頭不舒坦是吧。”

“我跟你說,喝酒沒用,借酒消愁愁更愁。”

陳子輕把梁津川的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讓他舒服點,又把他的領帶抽下來放在床邊,費力地脫掉他的西裝外套。

再是卸下他的兩個假肢,按摩他的膝蓋和大腿肌肉。

梁津川猶如一個高級定制的大型玩偶,任人擺布毫無反應。

直到陳子輕碰到他的皮帶金屬扣。

他驟然睜眼。

陳子輕哭笑不得:“現在才知道保護自己啊,我都把你的外套脫了,扣子解了。”

梁津川眼神渾濁,神情是罕見的傻楞。

陳子輕心裏軟得一塌糊塗:“我要解你的皮帶了哦。”

梁津川還是那副樣子。

“先生,你結婚了嗎,我看你無名指上有戒指,這麽巧,我也結婚了,我也戴了戒指,而且更巧的是,我們的戒指是同一個款式……”陳子輕抽下年輕男人的皮帶,卷著拿在手裏,用皮帶尖頭抵著他心口,“你說,我們這是不是天註定的緣分啊?”

年輕男人的心口起伏不平穩,渾身籠罩著難聞的酒氣。

“算了,跟你個酒鬼說什麽。”陳子輕丟掉皮帶,“我才不要跟個酒鬼有一夜情呢,我老……咳,我老公……”

梁津川倏地坐了起來。

陳子輕看他眉頭緊鎖,面上露出難受的表情,立刻湊過去把他扶住:“津川,你是不是想吐?”

梁津川幹嘔了幾聲,沒有吐出來,他把馬甲扯開,扯起收在褲腰裏的襯衫下擺,喉嚨裏盡是辛辣的酒味混著粗喘。

陳子輕怕梁津川把都挺貴的衣服扯壞了,趕緊幫他脫掉。

還沒脫完就被按在床上。

梁津川鉗制他雙手,一言不發地俯視著他,那眼神讓人發毛。

陳子輕試探:“津……津川?”

“是你。”梁津川面部扭曲,沙啞的嗓音裏透著暴戾與殺意,他抽自己一耳光,舔著唇邊的血絲闔了闔眼,“不是,不是你。”

“不是你。”

他壓下來,脆弱地躺在旁邊,蜷縮起了身子,口中神經質地重覆著那三個字:“不是你。”

陳子輕聽不太清梁津川的低語,只看出他很痛苦:“你到我懷裏來。”

梁津川還在重覆。

陳子輕掀起自己身前的衣服:“津川。”

梁津川不是很清醒,可他的靈魂在鳴叫,迫切渴望地想要去哪裏,他被帶著,貼到了溫暖的肚皮上面。

很快就有液體落在陳子輕的肚子上,一滴兩滴……連成一片水幕,一場雨。

梁津川哭累了,睡著了。

陳子輕明白,梁津川是被一股無處發洩的滔天怨恨給撞傷的。

如果原主還在的話,梁津川就有地方發洩了,偏偏他不在了,偏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他又還在……

.

陳子輕擔心梁津川嘔吐,他把盆放在床邊地上,提心吊膽地守著。

可他昨晚沒睡,白天也因為各種煩心事沒有怎麽補覺,這個時候他就到極限了,身體機能壓過了情感。

後半夜,陳子輕迷迷糊糊地感覺一道目光把他禁在床上,宛如毒蛇滑膩巨大的蛇尾捆住他的身子,纏住他的脖頸,堅硬的鱗片刮蹭他的皮膚,他猛的就從睡夢中抽離出來。

窗邊有清冷的月光,梁津川坐在他身邊,盯著他。

不知道酒醒沒醒。

陳子輕支著胳膊起來一點:“……津川?”

梁津川忽然開口:“脖子疼不疼?”

陳子輕眼睛睜大了幾分,這是酒醒了啊。他清了清嗓子,溫聲說:“不疼的。”

梁津川前傾上半身,單手撫上他臉頰,一寸寸地描摹著,他用著這具又給梁津川帶來悲痛酸苦的身體,大氣不敢出。

“在民政局拍照的時候,你為什麽不笑?”梁津川說,“是不是不願意?”

陳子輕楞了下,這怎麽又像是沒醒啊?他舔舔嘴皮:“我……”

梁津川只是提出一個疑問,不是要他的答案。

因此他僅僅是開了個頭,就被打斷了。

“你願意,你為我付出這麽多,你陪我從下廟村走到首城,陪我走過一季又一季,不是愛是什麽,你怎麽會不願意和我在同一個本子上。”梁津川摩挲他微顫的眼睛,“你只是一晚上沒睡,困了,也被我嚇到了。”

陳子輕握住他的手,放在懷裏抱著:“不是嚇到了,我是擔心你。”

梁津川眉目稱得上溫柔深情:“嗯,擔心我。”

陳子輕感受到梁津川情緒的穩定,心頭的那塊大石頭就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搬開了,他囔了句:“我怕你在書房裏傷害自己。”

梁津川似是笑了笑,笑意充斥著莫大的諷刺,無論是掙紮得最血腥陰暗的年少時,還是近幾年,他對自己的傷害從來是過家家,小打小鬧。

扇耳光,手掌心破爛,咬得滿嘴血能算得了什麽,再嚴重的懲罰他沒做過,他不想讓殘缺的身體承受更大的傷勢連累眼前人,他想有個還不錯的身體跟眼前人過小日子,經營他們的未來。

親人會看不出來嗎?

梁津川用空著的那只手捋起散落在額前的發絲,五指深深埋進頭發裏,近乎暴虐地抓扯幾下,當年他在墳前求親人祝福,給他十年。

如今十年已經過去七年,只剩三年了。

現在又讓他知道親人死後遭過的大罪,他的不安沖破臨界點。

很怕三年都沒了。

抽一晚上的煙也驅不散內心的恐懼,在不合時宜的時間去民政局扯證是他的決心,他不會回頭,他也不能回頭。

這是他做給親人看,也是他做給命運看的。

他的罪,只能去下面再還了,他在上面的時間是要給他老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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臥室裏靜得像座墳。

梁津川許久都沒說話,陳子輕仰望他模糊不清的輪廓,眼睛都不敢眨。

就在陳子輕忍不住地想要打破死寂時,頭頂響起梁津川極不舒服的聲音,他說的是,

“老婆,我想吐。”

陳子輕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這個新稱呼,他刷地爬起來:“那我帶你去衛生間,你等我先下床,我給你把輪椅推過來!”

腳踩到地上的盆,一個沒站穩差點栽出去。

陳子輕拿開腳,把盆端起來說:“這有盆,你吐盆裏吧。”

梁津川吐不出來。

陳子輕丟下盆,力道輕柔地拍著他的後背:“吐不出來就躺著吧,等你再想吐的時候還喊我,我給你拿盆。”

梁津川懨懨地躺在他腿上。

陳子輕把他淩亂的襯衫攏了攏,斟酌著問:“津川,你不怪我了嗎?”

梁津川沈默半晌,答非所問:“我想做。”

陳子輕被口水嗆得咳嗽兩聲:“你都這樣了,做不了的吧。我們還是好好睡覺,細水長流……”

眼看梁津川非要做,陳子輕就只好拿出殺手鐧:“你嘴裏都是很重的酒氣,會熏到我的,我不喜歡。”

梁津川說:“那就只做,不親。”

陳子輕一個字都不信:“怎麽可能啊,你哪回不是邊做邊親的,就算在我後面,也要把我的臉扳過去親,我不要跟有酒味的舌頭融化在一起。”

梁津川繃著臉吐口氣,叫他把輪椅推過來,徑自坐上輪椅去洗漱。

陳子輕大字型躺在床上碎碎念:“頭頂懸著的刀下來了,翻篇了,好了好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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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人靜,梁津川的唇舌在他老婆耳廓跟脖頸裏游走,問他想在哪辦婚禮,是去國外,首城,還是老家。

陳子輕清明了點:“不辦了,好不好?”

下次再辦。

充滿病態癡戀的吻停了。

“為什麽不辦?”梁津川寒聲,“我見不得人?”

“沒有啊。”陳子輕從他身上坐起來,撐著他,“你下次再接受采訪,主持人肯定要問你無名指的戒指,你就說你已經結婚了,你的西裝是你老婆給你置辦的。主持人問你老婆,你直接說你老婆是你的嫂子,你們這麽多年共患難,相依為命到了今天,要是主持人有顧忌不直問,你自己說。”

梁津川怪異:“要我說這麽多?”

像是平時都是一顆一顆拿到糖,一下子拿了一桶,覺得虛幻不真實。

“是啦是啦。”陳子輕不動了,累了,趴會梁津川的胸口。

梁津川一手捉住他的腰,一手拉他的腿——

陳子輕又昏上了,他眼冒金星,有什麽要野蠻兇狠的從嗓子眼捅出來,導致他條件反射地把嘴閉上。

只閉了一小會就控制不住地張開,呼吸,喊名字,求饒。

不知過了多久,陳子輕躺在梁津川懷裏,被他揉著肚子,眼皮抖了抖,糊裏糊塗地說:“你不能給我打激素針,我不要長胸。”

梁津川面色一沈:“在哪聽來的這種東西?是不是梁錚?”

陳子輕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,他裝死。

“那種針是有錢人為了尋求獵奇的刺激給玩物打的,幾個療程走完就會催熟發育,變成男媽媽。”梁津川在他耳邊說,“過不了多久,有錢人膩了,男媽媽會被拿來放在生意場上估價,或者送去站街,客人都是沖的好奇新鮮。”

“客人什麽樣的都有,他們埋在男媽媽的懷裏,肥頭大腦滿口黃牙,豬進食一樣。”

陳子輕一陣惡寒。

梁津川輕笑:“我要是真的想要喝奶,為什麽找個男的,我腦子傻缺?”

陳子輕咽口水:“那你怎麽知道那麽多?”

梁津川漫不經心地摸著他的肚子:“人對未知的領域有探索心。”

陳子輕狐疑:“只是探索心?”

梁津川笑他想太多:“我不會讓人橫插在我們中間。”

頓了下,說:“狗也不行。”

陳子輕疑惑不解:“怎麽突然說狗。”

梁津川的口吻冷冷的:“不知道。”他轉瞬就虛弱而陰郁起來,“老婆,我們只能是我們。”

陳子輕把他另一只手也拉過來,放在自己酸酸漲漲的肚子上面:“好好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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婚後的生活沒變化,梁津川照常到點下班,有應酬就報備。

不管是什麽時間點回來,都會帶個小禮物。

結了婚一樣忙碌,沒有婚假。

院子裏的柿子熟了,不能用鉤子鉤,只能摘。

找一個周末,陳子輕搬了個梯子靠在樹上,他背著簍子爬上去摘柿子。

梁津川在下面給他扶著。

陳子輕摘一個數一個,有只鳥停在樹頂叫。

“你別通知你親朋好友來啄我,會給你們留的。”陳子輕安撫焦躁的鳥雀。

正說著,鳥就沖著陳子輕飛來,他眼前一花,人在梯子上晃動,雙手揮舞著抓住附近的樹枝。

梁津川一身冷汗,到他從梯子上下來,那股子心悸都沒過去。

陳子輕和他分享一簍的大紅柿子。

梁津川無動於衷,冷冷地揚言:“摘個柿子差點從梯子上摔下來,我要把柿子樹砍了。”

“樹有什麽錯,”陳子輕不高興,“砍了我明年上哪兒吃柿子。”

梁津川

陳子輕從簍子裏拿出一個柿子,他發現柿子頂的殼上有小白蟲,隨便吹掉。

“幹嘛亂撒氣。”陳子輕揪掉柿子頂的殼,沿著一處撕下來一塊柿子皮,他吃掉上面的肉就把皮丟掉,將露在外面的一塊鮮紅果肉送到他唇邊,“啊。”

梁津川下意識張口。

陳子輕見他吃了點,笑問道:“甜不甜?”

梁津川口是心非:“不甜。”

“明明就甜死了。”陳子輕吃剩下的,“明年早點摘,拿鉤子鉤下來放米缸裏捂著。”

這兒沒米缸,只有米袋子,也能塞進去捂。

陳子輕吃了幾口,再次餵梁津川。

梁津川一副挑剔餵來餵去太過肉麻的樣子:“簍子裏多的是。”

陳子輕言之鑿鑿:“那些都比不上我手裏的這個,我吃的,一定是最甜的。”

梁津川唇一彎,淡笑:“老婆,放過我吧,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。”

陳子輕瞪過去。

轉而一驚,剛剛梁津川讓他放過自己,算不算標註任務4啊?

少個哭。

陳子輕氣餒地在心裏嘆口氣,惡狠狠地吃了一大口柿子,弄得手上都是。

“哢嚓”

梁津川拍下了這一幕。

陳子輕害羞:“怎麽突然拍我啊,我都沒準備好。”

梁津川收起手機,不鹹不淡道:“準備什麽,你又不能變張臉。”

陳子輕:“……”

看吧看吧,我就知道梁津川恨死我這張臉了!

“在想什麽?”梁津川湊近他,偏過頭,吃掉他嘴邊的一點果肉,“少胡思亂想,我愛你的所有。”

陳子輕有種被看穿的感覺,他訥訥地:“噢……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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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前沒有別的事了,這個年平平淡淡地過去,年後陳子輕繼續他的收租大業,偶爾幫梁津川打兩下航海船只的方向舵。

三月份的時候,梁錚出現在陳子輕面前。

上次見面是在酒會上,後來他們就沒見過了,連過年都沒一塊兒聚會,只發過幾個短信。梁錚搞裝修忙起來不要命,也會全國各地的接生意,陳子輕就沒多想。

這次見到梁錚,陳子輕才發現他可能出了事,因為他整個人沒了意氣風發的瀟灑與豪邁。

面對陳子輕的詢問,梁錚直截了當道:“我破產了。”

陳子輕驚疑不定,手上的杯子放回了桌上:“怎麽回事啊?”

“說來話長。”梁錚搔了搔頭皮,習慣性地叉開腿,抖了抖,“我長話短說。”

接著就把剝好的一把瓜子丟進嘴裏:“我跟你吐槽過的那富家小少爺,就是酒會上黏著我的那小子,他十八九歲,還是個孩子,叫我叔。”

陳子輕恍惚地想,他也三十多了,他都三十多了。

“當時你眼神示意我搭理那孩子,我知道你指著我事業愛情雙飛,可是,”梁錚說到這,鐵青著臉咒罵了句,“她媽的,老子讓他坑慘了。”

“要不是他,老子的公司也不會倒閉!”梁錚字裏行間都是咬牙切齒的憤恨。

陳子輕很詫異,他沒想到梁錚破產的源頭跟富家小少爺有關。

那小少爺有個舊情人,是個有背景的人物,捏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公司老板,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。

甚至都不用親自動手,那些討好巴結他的人上趕著效力。

舊情人看不慣小少爺熱臉貼冷屁股的追求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男人,還是個農村出身的大叔,有損身價。

梁錚就這麽被搞了。

陳子輕蹙眉:“那你現在……”

梁錚簡短地講述現狀:“房子賣了,車子也賣了,口子堵上了。”

陳子輕聽得表情嚴肅起來:“我都不知道。”

梁錚大剌剌地坐著,英俊的小麥色面龐上浮起笑來:“一沒上報紙,二沒上電視,你能知道才怪。”

陳子輕點點頭,梁津川呢,有風聲嗎?

梁錚瞧出嫂子的心思:“他也不會有消息,我跟他不在一個跑道上,他搞我不懂的互聯網,我搞他不懂的裝修,平時也不聯系,我們唯一的交集是你。”

陳子輕拿起杯子喝口水,潤了潤有點幹的嗓子:“用不用我拉你一把?”

“不用。”梁錚一擺手,“首城待不了,我就去其他地兒,世界大得很,我就不信那夥人胳膊腿能伸到全世界所有角落。”

陳子輕看他眼角眉梢難掩的,和言語不相符的滄桑:“小少爺沒出面嗎?”

“別提那小屁孩。”梁錚厭煩至極,“老子倒了八輩子血黴,才會被他相中。還有他前對象,媽的,都散夥了,還要管他想跟哪個睡覺。”

陳子輕沒阻止梁錚,聽他洩憤地謾罵了片刻,說:“我認識個做建材生意的老板,叫陳家豪,不知道你聽沒聽過,我對陳老板一家有救命之恩,一直都有來往,關系也很不錯,年前我聽陳老板說要把生意發展到北方。”

邊說著,邊給陳家豪發短信問事情,問好了,擡起頭告訴梁錚:“陳老板在北方開了個分公司,正在裝修,你過去吧,幹好了就能自己帶隊做了。”

梁錚沒有收下這個門路跟建議:“我有自己的打算,不就是從頭開始,我又不是沒有過,當初做化工栽了,我搞裝修,現在裝修栽了,我就做別的行當。”

陳子輕見他很堅持,就沒勉強:“好吧。”

“總之再有什麽事,你和我早點講。”陳子輕說,“咱們都是很不容易才從山裏出來的,在大城市要互相幫助,互相扶持,況且我們還是叔嫂。”

“你少管我的事,讓梁津川知道了,不得跟你離婚分家。”梁錚掃了眼他手上那枚精巧的婚戒,結婚這麽大的事,只在短信上說了聲,都沒喝酒。

不過,這杯喜酒早晚都是要喝的。

就看什麽時候辦婚事了。

梁錚呵呵:“那家夥的心眼子還沒芝麻粒大,這些年我沒再露出對你的心思,他才準咱們聯系。”

陳子輕撓了撓鼻尖:“這沒什麽,他那邊我能說。”

“梁錚,你是怕你接了我拿自己這邊的關系給你安排的路子,津川知道了生氣?”陳子輕認真道,“不會的,只要你去北方,我……”

梁錚再次拒絕:“真不用,我有辦法,等著瞧好吧。”

……

陳子輕再次知道梁錚的消息,是那個小少爺帶來的。

小少爺冒著大雨來四合院,一雙紅腫的眼看著陳子輕,語無倫次地說:“我查過你,嫂子,你,他嫂子,你是梁錚放在心裏的人。”

梁津川有飯局,陳子輕一個人在家,他後悔放小少爺進來,這人一看就精神不對。

陳子輕還沒下逐客令,小少爺就撲通癱坐在地,他喊著哭著,讓陳子輕救救梁錚。

“什麽意思?”陳子輕表情一變。

小少爺說梁錚在幫人要債,要十萬拿三萬回扣的那種分成,這次他的前任派人搞鬼,他們很有可能跟欠債不還的那波人聯手了。

距離梁錚去要債已經過去了十多個小時,他下落不明,兇多吉少。

“都怪我,我不該纏著他,他對我沒意思。我不該利用他讓……吃醋……我以為自己只是玩玩他……我喜歡他的……”

“我是真的喜歡上他了……嫂子,你救救他,救救我……求求你了……我找不到他了……”

陳子輕倒抽一口涼氣,他顧不上哭哭啼啼的小少爺,焦急地打給梁津川,完了就在手機上翻通訊錄看有什麽人能用上。

手機上找完了,陳子輕跑去書房翻本子。

……

陳子輕跟趕回家的梁津川聊了,他們各找關系,聯系人脈,最終鎖定梁錚所在的位置。

不是首城某個區某個地方,是象城。

他們連夜開車過去,在一個龍蛇混雜的地段找到了梁錚。

是屍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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